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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心間四萬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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曦木抱著陵枂回竈神殿時,月老正急吼吼地訓斥阿齊,胡子翹得比眉毛還高,見著曦木忽得噤了聲,一路奔至曦木跟前:“哎喲喲,我的小陵枂啊,你這是怎麽啦!”

“去了趟昆侖竟是這副樣子了,這讓我心疼的。”

“你看你,老老實實待在良緣門多好,著了魔似得往這桃綠居跑。我何曾讓你受過這等苦頭。”

“還有那個……”

曦木見月老這話匣子一時半夥怕是收不住,忍不住道:“月老,這阿陵現在需要休息,我先抱她進去。”

“阿陵?阿陵是你叫的嗎?”月老不禁跳腳:“口口聲聲說得好聽,你主仆倆一路貨色。看把我家陵枂折騰的,哼。”

月老伸手欲奪陵枂:“我的賽阿玉已經被你那阿齊弄丟了,這小陵枂萬不能在你這兒待著。”

曦木皺著眉,默不作聲,一雙手卻緊緊抱著不願放開。

陵丫頭溺水他有很大責任,但生生看著月老把她帶回去,他做不到。

“你就這樣對待長輩?”月老看向曦木,又氣又急:“好,好,我這就回去把良緣門關了,看你能耍什麽花招!”

說罷雙手負背,踩著雲氣沖沖走了。

……

曦木看著一旁的阿齊,頓了頓:“去叫司醫快來看看!”

阿齊怔忪著,遲遲撥不開腳,定定瞅著陵枂。

“快去啊,被月老罵傻了嗎?”曦木一時急了,見阿齊慌忙跑開了,才是放心。

他緩緩將陵枂放在床上,細心掖好被子,雙手緊握陵枂的手,仿佛只有這樣陵枂才會感覺到他一般。

屋外陽光正好,不吵不鬧,風卷起了床邊的布簾子,輕輕拍在曦木青色的衣袍上,似是安慰。

眼前的人兒靜靜躺在那兒,眉頭緊緊鎖著,曦木突然有些驚慌。見慣了她言笑晏晏的樣子,這般的安靜沒個生氣卻是讓人受不住。他小心翼翼撫上了陵枂的臉,輕輕地將細碎的頭發撥到耳邊,癡癡看著她。

四萬年前他們見過面,阿陵一直篤定這件事。曦木本是不甚在意的,四萬年前得多久的事,至少現在他們是在一起的。此刻看著陵枂這般安靜,他卻想更多的知道她一點,聽她眉飛色舞比劃著他們相遇的情狀。

能將一個人安靜的放在心裏四萬年,定是極喜歡的吧!曦木倒是羨慕起陵枂來,她比他多記了彼此四萬年。

“你快去瞅瞅,快,我看那丫頭要不行了。”月老背著包袱,急急地催司醫進去。

“你慢些。”司醫不滿月老急哄哄的樣子,沒個消停。

“醫者父母心啊,哪能慢呀,再慢小陵枂就沒了啊!”月老苦著一張臉。

曦木見司醫來了,忙站起來,給他讓出位子。靜靜立在一旁,緊張地看著司醫探上了陵枂的脈:

“怎麽樣?”

“風寒內阻,清陽不升,倒是沒什麽大礙。吃些藥調理兩天就好。”司醫沈吟道。

“怎麽會沒大礙,你看人現在還沒醒呢!你會不會瞧?”月老深深懷疑司醫缺乏醫者仁心,在扯皮條呢!

“我不會瞧,你來瞧啊!咋咋呼呼,也不給病人清凈。”司醫沒好氣道。

這一說,月老真真安靜了,探著頭焦急的看著陵枂。

忽然一雙淺亮的眸子緩緩睜開,疑惑地瞅著月老:

“你跟老君打賭又輸了麽?”

——陵枂醒來給大家的第一句話竟是,

你跟老君打賭又輸了麽?

這個“你”當然指月老。

月老的喜色還沒爬上眉梢就深深地摔在地上——白疼這丫頭了。忽得覺得腳下缺個藏身的洞,怎不悵然。一口老血深深噴了出來。

“小陵枂啊,人家沒有和老君打賭哇。”月老說得一臉委屈,頓了頓,正色道:“你有沒有感覺哪裏不對?”

“有啊!”陵枂很是疑惑。

“那快讓司醫瞧瞧。”月老滿臉擔心。

“關司醫什麽事?”陵枂盯著月老的包袱,深深憋出一句話:“你為什麽叫我小陵枂?莫不是又要我陪你去老君那系紅繩?”

“我可不吃這一套!你休想誆我!”

陵枂的義正言辭,斬釘截鐵狠狠傷了月老的玻璃心。

“我就說她沒事,這下信了吧!”司醫忍笑拍拍月老的肩,似是安慰。

說罷,開了方子,拿給阿齊,囑咐道:“早晚各一次,切記用小火,連服兩日便好。”

“我生病了?”陵枂疑惑看向司醫,見他不答自己,又看向曦木,像是要得到確定。

曦木緩緩握住陵枂的手,低頭淺笑:“是呢,所以阿陵要聽話,乖乖養好身體。”

“養好身體就可以見司命了嗎?”陵枂歪著頭,一臉期待看向曦木。

曦木先是一楞,爾後反應過來,陵枂在昆侖曾央著曦木向司命說情。這丫頭這會兒竟是惦記這個。

他輕輕刮著陵枂的鼻頭:“可以呀,所以阿陵要盡快好起來呀!”

陵枂紅了臉頰。

“咳,咳,沒事我就回去了!”——說這話的是司醫。

“咳,咳,沒事我就去隔壁住了!”——說這話的是月老。

二人遁去的時候,月老深深在門口絆了一腳,身後是陵枂驚訝萬分的聲音:

“月老,你竟把整個良緣門都輸給老君了!!!”

月老先是被慌慌張張的阿齊告知丟了心愛的賽阿玉,現下又被陵枂狠狠戳了幾刀,一顆心殘破不已,碎得黏不起來。捂著胸口,悵然若失的坐在椅子上。

它到底還是跑了,不知是福是禍。

陵枂這一去昆侖,雖然受了些苦頭,倒和曦木關系明朗開來,他心裏也是歡喜的。剛剛見曦木挺緊張陵丫頭的,月老心裏有些高興,又有些心酸。一種“吾家有女初長成”的感慨襲遍全身,他家小陵枂長大啦!

帶著這副覆雜的心腸,月老轉噠一番,終是找到正在煎藥的阿齊。

阿齊這孩子勤快又踏實,也難怪曦木討了他老君心裏老大的不暢快。細下想想,賽阿玉跑了也怪不得他的。月老抓了這麽多年兔,早就一次比一次順手。起先被陵枂相中這兔子,月老還怕她看不住。

那賽阿玉被陵枂討走那麽多年也不曾見它脫逃,月老還以為它是想通了。哪知找了機會還是跑了。

“阿齊,你真不知道賽阿玉跑哪去了嗎?”月老見阿齊正細心地守著火爐,一罐藥已咕咕頂著蓋兒。

“你也知道陵丫頭喜歡那兔,如今她已經病著了,若知道賽阿玉不見了不定會多傷心呢!”

月老說得循循善誘,心裏卻沒個譜,賽阿玉在陵枂這兒一直沒跑過,這陵枂一去昆侖它就不見了。以前陵枂也不曾一直待在竈神殿,封祁幫著照看著。有個幾日不見它也是正常的,怎麽這次也就幾日的功夫就不見了。月老不得不懷疑有蹊蹺。

“回仙君,阿齊真的不知道。”阿齊答得不卑不亢:“前些日子竈神讓我給它種些菜,哪知今日我剛從後院回來它就不見了。”

“你可有再仔細找找?”月老仍然不願相信賽阿玉真的跑了。

“我找過好幾遍了,都不見賽阿玉的蹤影。”阿齊小心地掀開藥罐,又緩緩蓋上,轉過頭來看向月老,像是詢問。

月老想著陵丫頭還躺在床上,賽阿玉這事也沒法追究:“你給那丫頭送過去吧,她怕苦,要摻些蜜糖。”

說著解開包袱,小心掏出食盒,遞給阿齊:“賽阿玉的事暫時就別告訴她了,免得她難受。”

阿齊進門時陵枂正倚在曦木懷裏,撥弄著自己的頭發,眉眼彎彎,眼神帶笑。曦木的下巴輕輕抵著陵枂的頭,雙手覆在她手上,和陵枂爭著指尖的一撮頭發。

“那時啊,你天天在我旁邊練功。有時候練久了還會脫下外袍掛在我樹上,也不知羞。”

“你不知道,你來了以後土鱗再也沒有出現在我面前。”

“那次土鱗要把我吃了,還是被仙翁發現了,將它趕了去。你來了以後就不同啦!”

“……”

曦木靜靜的聽著,也不言語,阿陵心尖上的四萬年其實是一株樹和一株樹的故事。誰說他不是樹呢。

“阿陵,該吃藥了。”

曦木接過阿齊手上的藥碗,勺輕輕碰到碗沿,輕輕吹涼些,緩緩送進陵枂口中。

陵枂本想說怕苦,見阿竈這般細心,心一橫咽了下去,竟是絲絲的甜。司醫平時有些冷傲,倒是有副好心腸。陵枂心下將司醫誇了一通,殊不知這絲絲的甜意卻是月老的蜜糖。

“來,再喝一口。”曦木緩緩將勺遞到陵枂口邊。

陵枂含糊地喝下,似是想到了什麽:“阿竈,待我病好後,我們就找月老扯紅繩吧!反正他的良緣門也沒了,就住隔壁,也方便。”

曦木一下不知如何向陵枂解釋,月老並非和老君打賭,也沒輸了良緣門。他要“比陵而居”卻是不放心曦木。

這扯紅繩怕是要有些波折才精彩,曦木心下暗嘆,口中卻堅定地回道:“好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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